魚缸人生

 

我承認，就在四個月前
別說是來回花五小時鐵了腿找巨木
就連司馬庫斯這樣享有盛名的原鄉部落
我都是一概不認識的

所以我當然也不是那批看了今年七月公視紀錄片後
蜂擁而至的觀光客之一
（七月我正通宵瘋韓劇　肖想著車大叔的腹肌入眠）

甚至看完了這三篇網誌也報了行程

《台灣．新竹》上帝的部落　司馬庫斯 Smangus 01
《台灣．新竹》傳奇部落．司馬庫斯 Smangus 02
《台灣．新竹》活水森林．司馬庫斯巨木林 S-ma-ngus Yaya Qparung 03

我也還天真的以為
巨木森林大概就是部落邊一個讓觀光客悠閒逛拍
抓些假掰小景打卡到此一遊的那種公園式景點

直到領隊逼我們在部落補給站買了竹竿充當登山杖

直到爬了一公里坡道才上氣不接下氣的抵達登山口
（而且沒有3G訊號可以打卡）

直到新買的愛迪達變成一雙泥雨鞋還磨破了我的後腳跟...

 
登山道1K

三步併兩步　偶爾還來個快樂步
我和我的愛迪達雖有點擔心雨後的泥濘 

卻還是對接下來的4K審慎樂觀
 

我的小腿還沒抽筋
腳跟的皮肉也還完整
伴隨著台灣肉桂的香氣、鳥叫蟲鳴
橫生樹椏　此刻是通往仙境的拱門

 
登山道2K

遇見需要水上飄的小溪
腳後跟隱隱作痛
嘴上還硬著
不承認穿新鞋來登山是件白目的行為

 

 

 

登山道3K

開始出現劈腿拉筋都閃避不了的泥窪
開始鐵了心把新鞋往爛泥裡和
開始抱怨領隊把我們當登山隊
開始計較自己老公不像別人老公隨侍在側

 
參天的竹林地

大樹是祖靈回到部落的階梯
惜木也敬木的泰雅族人
除了風倒的枯樹　建物和家具大多使用竹子

此外　因泰雅族有家葬習俗
司馬庫斯的祖先們也長眠於這片竹林下
 

導覽的族人說他們都騎機車來山上收垃圾時

 
碎石坡是最後的天堂路

 
巨木區步道

終於盼到了這塊告示牌
觀光客們像是領到了入場券

 
發現二號巨木
這塊頭可真夠魁武了吧
可它還不是老大哩
 
巨木區共有九棵巨木
參觀路徑就像告示牌上所劃的環狀動線
但等待著我們的
當然不會是整齊舒適的石板路
而是這樣忽高忽低的樹筋暴露在碎石上
小溪潺潺其間

 
Yaya Qparung

伸展著臂彎
樹高35米、幹圍16米的七號巨木Yaya Qparung
已迎來送往了2500個四季更迭
 

木柵欄也是族人親手搭建
防君子　卻無法防專挖樹瘤的山老鼠
部落的孩子國小畢業時
長老會帶著他們來到山裡露營
除了傳承打獵的技巧
也教導孩子們如何辨識山老鼠盜砍的痕跡：

 「有一天我們走了，誰要來保護森林？」

孩子睜著黑亮的圓眼睛，奮力舉手： 

 「我！」

 

在公視的紀錄片看到這段
眼睛都濕了我 ><

回程拖著痠痛的小腿　又是五公里
拐了腳拼了老命
我也要去看看司馬庫斯的部落小學

 

族人希望下一代受到完整教育
卻又無法讓只念國小的孩子獨自到山下就學
向政府求援
政府開出了捐地才蓋校的條件 

『那我們就自己來幫孩子蓋學校吧』

 

 
除了與生俱來的幽默感
原住民也擁有得天獨厚的藝術細胞

 

整所小學只有十幾名學童
十幾坪的教室裡放了三四張課桌椅
除了一般小學課程
也請部落的Yaki來教導孩子種植小米

司馬庫斯重視傳承　也以傳承為榮

山裡缺乏物資　族人更加惜物愛物
戶外教室擺放的教椅
看起來像是山下回收來的二手物

司馬庫斯採用共營制度來維持部落生計
土地和觀光營收都歸公有
族人固定支領微薄的月薪
婚嫁或教育基金則由公基金支出

這樣的共營制度
有人戲稱它為司馬庫斯公社
觀光客除了帶來收入
也為族人帶來繁多的勞務、和物質文明的誘惑
30%的族人退出共營　自行開墾露營地
夢想著另創一片天地

紀錄片裡，長老訴說著這樣的恐懼：
這30%族人可能引進外資
除了造成部落瓦解、傳承中斷
山林生態更可能遭到破壞

二十一歲就生了四個孩子的比納斯
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小女兒
淡淡的笑著：
我想讓孩子在這裡長大 

『取你夠用的』

男人，如果你的月薪只有一萬一
女人，如果妳的月薪只有一萬四

你和妳　會如何計算
為這個部落、這片山林
該付出多少勞動　這樣的報酬才是合理？

以我們的眼光來看　司馬庫斯的族人是有點傻吧？
除了四季農耕　也要參與部落觀光事務
他們看起來有點疲憊　但又快樂

聰明的都市人　我們也疲憊　我們快樂嗎？

 
『孩子們　加油』